赫莱尔|-|赫尔加

赫莱尔Helel,赫尔加Helga
主要职业是御主,审神者,指挥使,阴阳师
无雷点,只是自己吃粮时口味极刁
月球带出来的设定洁癖救不了
我很想回复你们评论的,但国外经常刷不出来评论区
20年目标是……7万字?

[fate]黑红的卡片#黑弓与凛完整修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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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后有蛋(可能不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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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渊慢慢挪到她身边,低声喊她的名字。

“凛。”

“凛?”

“凛!”

她恍若未闻。

“凛,别哭啊。”潜渊刚想碰碰好友,静止的英灵就忽然抬头看向他,吓得他立马一个后跳。

奈何他根本没有后跳的力气,直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形象尽失。潜渊只好躺在原地喊自己的好友:“凛,别摆出那副表情啊!真是一点也不优雅。”

英灵抬起一只手,用圣骸布包裹的手指抹过凛的眼角。

凛像是忽然惊醒,她将手从英灵的胸口拔了出来,后退站起身,对抬起头“看”向她的英灵柔声命令道:“Archer,别动,乖乖的。”

还没爬起来的潜渊干脆躺在地上翻了个白眼,顺便替广大时钟塔青年默哀一秒。别妄想远坂家的家业了,我作为远坂凛后援会会长告诉你们,先修炼个几百年拯救个世界顺便上个英灵座再回来求婚吧。

凛走到潜渊身边,用脚尖踢了踢他,哭过的声音还有点发涩:“潜渊,起来啦,别装死。”

“喂!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患难之友的!见色忘友啊凛大小姐!”潜渊说完这句话就是一个利落的驴打滚,完全扔掉了贵族少爷形象。

滚完他回头一看,刚才脑袋躺的地板上果然出现了一道新鲜冒热气的裂痕。抬头向上瞄,八极拳大师远坂凛活动着手腕用微笑面对诽谤。

危险的玩笑开完,凛搭了把手把潜渊拉起来。潜渊盘腿坐在地上,在安全距离之外端详英灵,半晌,语气复杂地感叹道:“这就是你曾经的英灵啊。”

“嗯。他是Archer,是我见过最强的英灵。”凛的回答中,包含着绝对的信赖。

过去的故事太过残酷,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得救。但是如果没有他,谁也无法得救。

潜渊没有说话,陪着凛一起沉默。他的手里握着与凛相对的阴阳鱼,那是颠覆全局的楔子之一。

从英灵出现的第一秒,潜渊就收到了凛的警告。

阴阳鱼传来的只是警告,求助那种事大小姐只字未提。起初凛希望自己能够解决,她说那是她曾经召唤的英灵,她对他足够熟悉。但很显然她失败了,于是潜渊提议在这里解决掉这个英灵。

他并不是痴心妄想,因为他的魔眼告诉他这个英灵的对魔力很低,而凛和潜渊随身携带的各种宝石,配合他早先插下的玉簪,足够瞬间展开能够重伤英灵的大魔术。

他还有压箱底的绝招,自诸葛孔明流传下来的奇门遁甲之术,短时间能够困住任何英雄。

然而凛拒绝了。

——再等等。

她在念话里这样说。

——还会有其他办法的。

——办法当然是有,魔眼能看见此处有不止一条分支延伸到未来,但那些路都如蛛丝般纤细脆弱。

潜渊冷静地提醒她,并非表白,只是如陈述事实一般地声明态度。

——我知道你曾经成为过御主,也许有办法同英灵再次签订契约,可那样做的风险与利益太不相符。这不只是魔术师的准则,在我心里你很重要,凛。

凛沉默,然后回答道:“但是只有他我不能放弃。”

“我曾经对自己说要救他的。哪怕只是永劫轮回里的一瞬,我也希望他能得到解脱……他曾经救过我,救过樱,救过士郎,救过数不清的不认识的人,却一个人迎来孤独的终末。”

“啊啊啊,说到底,因为他是我的Archer,这就够了!”

“非常抱歉。我会留下遗嘱把远坂家的第二法研究赠与诸葛家,作为将你牵扯进来的补偿。”

——我明白了,女王陛下。

潜渊最后这样笑着回答凛。

他固然精于算计,完全以魔术师的准则行事,但是继承诸葛这个姓氏就意味着他继承的不只是奇门遁甲和军略指挥,还有三国军师那种不输武将的热血疯狂。

王将霸业撒向四方,军师为他谋划即是。

于是以魔术和信念引导至此刻的结局。

半晌,潜渊打破沉默,拍了拍手说道:“好了,我们来理一下整个事件,看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接下来,他如同侦探小说里的名侦探一样,开始回顾事件的始末。

“第二法的关键词是平行世界,我们的实验确实打开了平行世界的门,只不过由于计算错误,打开的是虚轴上的门。原本这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我们有防范坠入虚数之海的措施,但是凛你却被吸入了。”

“是逆召唤。”凛低声回答,她的左手里还攥着远坂家的挂坠。

潜渊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凛的挂坠,没有追问,继续说道:“由于英灵对你发出了逆召唤——且不论有意还是无意,你被迫来到了这个镜空间。如你所说这个镜空间必然和圣杯有关,但由于虚属性作祟,所以解决方式是前往天之逆月而非大圣杯。不过我当时还没有意识到,我们并不可能到达天之逆月,因为整个镜空间碎裂成了七块,一块对应一个英灵。”

听到天之逆月和大圣杯,Archer第一次“看”向潜渊,那两个词显然对于他也有着非凡的意义。

潜渊的声音还在继续:“接下来我们就遇见了你曾经的英灵,Archer,不过他的形态显然和你印象中不一样,战斗力也被大幅度弱化。”

“我本来以为是圣杯之泥,但是Alter化的英灵应该保有理智才对,即使是Berserker。”凛皱眉想到想不通的地方,下意识地开始咬指甲,没想到Archer伸出手拨开了她放进嘴里的手指。

“我,我知道了啦,你自己都成这样了还操心这种小事吗。”凛不情愿地把手背到身后,埋怨没有理智的英灵。

一旁潜渊以手捂眼,不知道是魔眼在疼还是表示被闪到了。

“我来看看……他的心脏是卡片对吗……嗯,应该是降灵置换,因为器的限制,所以劣化。”潜渊使用魔眼解析了Archer的身体后,拍砖定论,不过,他又疑惑地自语:“但是……置换?那么下位的魔术能达到这种效果吗?”

“投影魔术也是无人精修的下位魔术。”凛说了一句潜渊听不懂的话,但显然她是认可这个推测的。

“那么在此基础上继续分析。所以……他一被召唤出来就是这样了。”潜渊点破了事实,两个人一起沉默。

“太恶意了,这是何等的亵渎。”半晌,凛终于忍不住开口,不知道用什么词句才能形容这种行为,“他们可是英灵,是历史长河里最为闪耀的星辰,却因为魔术师的恶欲而堕落囚禁至此……”

她所在世界的圣杯战争其实也是欺骗英灵。以万能的愿望机为诱饵吸引英灵前来,利用他们高质量的灵魂启动大圣杯,最终为魔术师实现夙愿打开根源之孔。从本质来说两者并没有区别,不过是五十步与百步之差。凛不敢肯定,如果当年的御三家能够使用置换魔术,他们是否会选择以这种“更高效”的形式来举行圣杯战争。

但是当凛真正与英灵建立过羁绊后,她不可能再认可这种做法。

“如果有人把我家老祖宗招出来干这种事,我一定给他脸上来一套奇门遁甲,让他跪在老祖宗墓前抄上一百遍出师表。”潜渊信誓旦旦地说,却换来凛疑惑的一瞥。

“嗯?潜渊你老祖宗是谁?”
“你是在逗我吗远坂凛!听好了是诸葛孔明!智多近妖的三国军师诸葛孔明!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用八门金锁阵!”潜渊一贯优雅的形象尽失,他觉得自己的追求之路实在太失败了。魔术师谈婚论嫁最大的筹码就是“家世显赫”,凛居然不知道他能在中华地区横着走的家世,可想而知之前两个人相处了这么久,凛肯定没把自己写进可联姻对象列表里。

凛看着好友跳脚的模样,状似乖巧地点头,回答:“我之前一直以为你家传算命,八门金锁和八极拳一样是种中华特色。”

潜渊沉默,然后强行把话题转回正题,研究他们当前的情况。
“咳,所以说!所以说……嗯,我们不知道是谁制作了这些卡牌,也不知道他本打算如何使用,但目的大概还是猜得出来,是为了举行圣杯战争。只是现在圣杯战争结束了,或是强制暂停中,这些卡片成了无主之物。”

“不是无主之物,Archer现在是我的了。”凛认真到简直有点可爱地纠正他。

“对对对是你的没人跟你抢。”潜渊有点没好气地说,他顿了顿,神情恢复严肃,又说道:“但是凛,你要知道,从你得到他开始,就相当于重新踏入了圣杯战争。”

凛意识到他要说什么,抿起唇打断了他的话:“上次的胜者就是我。”

所以这次……也没问题的……一定。

“但这不是普通的圣杯战争,这些卡片英灵能够从地脉吸收魔力,御主的那点魔力和地脉比起来就是一杯水和河流的区别,这种支援毫无意义。如果我们在脱离镜空间的路上被其他英灵袭击——这几乎是必然发生的,你身为御主非但无法协助他,还会成为敌人首要攻击的目标。”

潜渊坐得近了些,一双深邃的眸子紧紧注视着凛,说出的话让她的心往深渊里又落下几分:“而且我有预感,这家伙之所以守在大桥,是为了阻止其他英灵进入新都。现在他出来了,等我们返回的时候,你觉得会有几骑从者碰巧在那里?面对有主的从者,他们会不会下意识联起手来抢先消灭我们?”

“我……”一向伶牙俐齿的女子欲言又止,下意识地收紧了抓着英灵的手。Archer伸出宽大的手掌,反过来将她的双手包裹在手心。包裹他手掌的圣骸布在刚才的仪式中松开了,下垂的布条一直解放到了小臂,露出锻炼良好的肌肉。

“你为什么要守在那。”凛任由他抓着自己,低声问着不会有回答的问题,“你不是自己嘲笑正义的伙伴吗?你不是已经被污染到失去自我吗?你不是……你不是当年要用留下来的魔力为交易才肯替我保护新都吗?”

她深深地伏下身去,将额头贴在他的手背上,表情却又是笑着的,舍去了优雅的无声大笑。

“真是个,真是个无可救药口是心非任性妄为的大笨蛋!”

凛笑够了,直起身来,看见潜渊还在等着自己的回答。但他担忧的神色说明他其实已经猜到了凛的决断。因为有预知的魔眼,所以这种时候他连一点希望都不会抱。

凛扬起笑脸,用格外轻松的声调说:“所以,就是这样。辛苦你啦,诸葛潜渊先生。”

“每当红衣恶魔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总会用这种神情说话,然后就会发生一些让周围人痛苦不已的事。”潜渊双手环胸皱眉道,但也许是凛现在心情太好了,所以根本没有和他计较。

潜渊冷着脸,严肃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我无意拿自己的生命冒险,一点也不想。所以,远坂家的家主,你必须赢得这场扭曲的圣杯战争,以活下去为评判标准地赢下。”

在他的注视下,黑发红衣的魔术师露出一贯的自信笑容,傲然回答:“当然。因为我是最强的Mater,我选择的英灵也必然是最强的!”


“治疗魔术生效还需要十五分钟,在那之前争分夺秒地休息吧。”用治疗魔术处理了凛腿上的伤口后,潜渊说道。

一直给凛充当椅子的Archer直接把坐在他腿上的凛打横抱了起来,空气中魔力凝结成形,一件红色的风衣被投影出来,轻飘飘地落到了凛的身上。

“这是你三年前的圣诞收到的礼物,他是怎么知道款式的?”潜渊状似吃惊地问已经被抱上楼梯的凛,Archer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但枕着Archer胸膛的凛把头偏向面朝墙的一侧,装作睡着了。

——明明编个理由就够了,因为遇见你所以凛都变笨了吗。

潜渊的眼神冷下来,注视着楼梯最后一阶上的Archer无声地说,Archer也在居高临下地“望”向他。

瞳孔里没有魔眼的星空,也没有平素灵动的光,深邃的黑色表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敌意。他在凛面前尽力展现出自己博学幽默,优雅成熟的一面,但是当凛看不到时,他也有负面的情绪想要发泄。

毒液滴落凝成话语,毫无保留地泼洒向站立在楼梯上的人形。

——怎么,会读唇语?你这反应,真的有理解我在说什么吗使魔?无所谓了,既然停下脚步,就让我一口气把牢骚发个够吧。

——初战撤退的时候我其实听见了,凛喊出的,你的真名。

——所以你才能这么容易地找过来吧,毕竟这里的坐标就是你过去的家啊。

——如果不是这个世界线,你一定会跟她去时钟塔吧,以学徒或是助手的身份。所以记得一两件衣服也不奇怪了不是吗,三流魔术师、完美总管的卫宫先生。

——太不公平了,真是太不公平了。我们要小心翼翼地与她接近,将自己的形象拆分成有序的组合后按照最合理的次序展示给她看,才能逐步消除她的怀疑成为她的朋友。是的,我赢过了时钟塔的其他人。可是你呢?你根本不用这样费尽心思,你出现时人生已经结束了,你的过去、现在、未来都已经被她知晓,当年身为从者时肯定还风头尽出地救过她的性命吧!

——现在的她毫无保留地相信你、眷恋你、思念你。啊啊,这要叫我怎么去把她夺回来!

Archer的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他低下头“看”向怀中的凛,无声地张开唇。潜渊闭上眼,不想知道Archer究竟会说什么。

一直装睡的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装作被Archer晃醒了的样子睁开眼,疑惑地看看Archer,低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回答的是站在楼下的潜渊,他走到沙发上躺下来,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既然是被污染的劣化英灵,那么有时候突然大脑当机也不奇怪吧。”

略带一点讥讽的,与平素无异的语气,听不出丝毫败者的自暴自弃。

凛茫然地在两个人之间来回看了看,忽然眼前失去光亮,是Archer用手掌盖住了她的双眼,意思是催她赶紧休息。

“我知道啦……”凛的声音渐渐远去,Archer抱着她去了二楼的房间。

躺在沙发上的潜渊睁着漆黑的眸子,随着魔力的恢复魔眼中的星空又渐渐璀璨起来,他翻了个身闭上眼,仿佛这样就不会看见由事实推理而出的未来一样。

圣杯战争结束后,英灵必然会迎来的未来。

三个人,两个影子,一张卡牌。

这本就是一场以分别为前提的重逢。

再次走上冬木大桥时,是三个人。

准确来说,他们走的并不是冬木大桥,而是Archer临时用开山剑为搭板架起的桥上桥,因为看似完好无损的冬木大桥中央多了一个黑洞,无声地逸散着虚数元素。

镜空间本应该是完整的,但是英灵的力量让它们彼此分裂成碎片,就像把一面镜子打碎,变成了七面独立的镜子。但是,假如拼接处有足够强大的外力,那么碎片也可以变回完整的镜子。

“这家伙真的是什么剑都能投影啊。”潜渊瞠目结舌地低头看着脚下的开山剑,心有不甘地嘟囔。

他确实用魔术炸毁了空间碎片之间脆弱的连接,大桥上的不明黑洞就是证据。但是Archer投影了开山剑的空壳,强行用更强大的神秘连接起两块空间。

每走几步,Archer手中就多一把无铭剑,被他插在开山剑上,望去宛如墓碑林立。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Archer意识到她的疑惑,张开口想要解释,却无法发出声音,即使做出口型也是破碎的词语。

走在最前面的潜渊叹了口气,倒过身子来自告奋勇帮这个不顺眼的使魔(情敌)翻译。他开启魔眼解析了此处的构造后,有了答案:

“冬木的大桥其实是枢纽,所有镜空间都借由此处和新都连接起来,因为新都有天之逆月,是整个镜空间的出口。”

“这家伙守在大桥上,其实就是守住门不让其他英灵出去。只是刚才你叫出了他的名字,他就什么也不顾地做出开山剑去追你了,留下了可以通行的桥梁。”

“现在……感知到空间连接的英灵都赶来了,他这是战前准备。”

潜渊眺望向未远川的尽头,肆虐的魔力沿着河面席卷而来,漆黑的不祥气息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逼近,逐渐露出真身。那个骑士身形娇小,威压却恐怖如龙。

而夜空中,身负斑斓蝶翼的紫袍魔术师也现形了,她的锡杖所指之处,密集到让人头皮发麻的大型魔术阵华丽绽放。

“走!趁着暗杀者还没出现!”潜渊不由分说拉起凛的手,以最快的速度穿过大桥,跑向新都最高的所在。

事实的情报在迅速堆砌成塔,确实地接近他所预见的未来之星。潜渊边跑边看向身旁的凛,而她在看向身后。

在他们身后,Archer手中举起黑弓,搭上一根扭曲的剑,对准开山剑上最近的一块“墓碑”,射出。

剑与剑碰撞的一刻,宝具爆炸,如多米诺骨牌一般的多重幻想崩坏开始,连同开山剑一起化作死亡的烟花,将所有逼近的英灵卷入吞噬。

“我觉得自从你当了他御主,他战斗起来的智商直线上升。”潜渊吐槽着,看见Archer从他们身旁的路灯上掠过,然后俯下身一把抄起凛,直接沿着大厦的外壳向上跳跃攀爬。

“喂!我怎么办!”潜渊喊道。一只钉子一般的铁剑激射而来,堪堪擦过潜渊的眼角在他手上荡了个圈,连接在后面的铁链如蛇般缠绕绞紧,潜渊只觉得手臂猛地一拉,整个人就被强行拖起飞在了空中。

匆忙强化手臂防止脱臼的潜渊坚信,这个看似狂化的劣化英灵一定是在报复他,就像他看对方不顺眼一样,Archer也对处心积虑讨好凛的潜渊打心底排斥。

但说实话,战斗力完全不够。虽然智谋可以弥补战力的差距,但是一对六打赢一场圣杯战争是绝对不可能的,至少不会发生在这里,发生在这个他知道真名的不入流英灵身上。

潜渊的魔眼中真实的星辰与虚假的幻影交错在一起,其中最近的那一颗注定将要陨落。

借助英灵的速度和力量,他们几乎是转瞬来到大厦最高层。月亮离得很近,近得让人感到虚假。因为那确实不是月亮,而是连接真实与虚假的门。

一落地Archer立刻跳上配电室的屋顶,对准大桥的方向开始狙击。

凛搭了把手才让被甩在地上的潜渊爬起来。他们看见紫衣的魔术师与蛇发的骑兵在剑士的身后坠落,然后剑士挥动魔剑挡下幻想崩坏的箭矢,缓慢但毫不停滞地向他们进军。

没有需要守护的御主,就没有什么能牵制她的步伐。她的面具因为爆炸而碎裂,露出苍白面孔上的黄金龙瞳,那是只存在于神话与幻想的非人之美,龙之昳丽。

“抓紧时间!那是Saber,以她的对魔力和直感,强行突破只是早晚的事!”凛匆匆解释,立刻摆出所剩无几的宝石,和潜渊开始测算术式。

月亮即使看起来再近,也不是人可以伸手触摸到的距离。天之逆月的阶梯没有展现在他们面前,所以他们得自己叩开大门。

漆黑的剑士感觉到时间的紧迫,她开始只回避致命伤,以圣剑的魔力放出推进自己。新都的街道在Archer的轰炸下崩离解析,有的地方甚至露出虚数的漏洞,但剑士仍旧确实地靠近着大厦。

潜渊再度激活魔眼,投入全身心开始计算术式。只要看一眼就能明白,Saber的灵格根本不是Archer能够对抗的,但他现在只能把赌注压在那个该死的男人身上,把只有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做好。

“龙!Saber的属性是龙!用屠龙的剑对付她!”凛大声提醒Archer,手下按照潜渊报出的数值飞速刻画着魔术阵。

Archer的狙击始终没有停下,一把又一把形制各异的剑被锻造,搭弦,射出。听见凛的提醒,他随手将新锻出的剑插在身边,然后才投影出一把华丽的大剑搭在弓上射出。

巴尔蒙德。

这次Saber确实短暂地停下,用圣剑将其打飞,然后应着更加密集的剑雨前进。

“毕竟那是Saber。”凛咬着牙,将潜渊测算的最后一个数值填入魔术阵,用魔力融化宝石。

完成测算的一瞬潜渊仿佛虚脱一样地吐气,但他还是挣扎着转过头,想要亲眼目睹神话。Saber聚集魔力起跳,迎着漫天剑雨一路向上,再向上,虽是逆流,却如帝王驾临。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让在此见证的潜渊忍不住目眩。

此即为剑之英灵。

凝结了人类史最强的幻想,以一人之身成就传说的英雄。

“Anfang!”伴随开关转换的词语,凛将魔术阵激活,狂风醒来咆哮,既来自于天上逆月,也来自于天下红龙。

“成功了!Archer——”

“走!”潜渊不由分说地抓住凛的手打断她的话,拉着同伴奔上了光凝成的阶梯,将殿后的英灵甩在身后。

来不及的,因为那是Saber。

只能把后背完全交给Archer,推理而出的未来这样告诉潜渊。如果Archer能够拦下,那么就是魔术师的胜利,如果他不能拦下,那么就是剑之英灵的胜利。但无论何种结果,未来都不存在他的身影。

Saber的脚步终究踏上了天台,黑白双剑出现在Archer手中,第一时间给予她痛击。

“锵——!”

黑与白脱手飞向天边,Archer的身体撞进凛留在地面的魔术阵中,禁锢般的圣骸布破出无数口子,却仍旧无法将他从囚笼中解放。已经登上阶梯的凛匆忙向下望去,看到结局已经注定,但他的嘴仍旧无声开合。

他的本能告诉他有什么他必须要说出来,只要念出那个,至少还有机会。因为那是他心象的结晶,此身所天成。

——I……bone of……s……

剑士在停滞的他面前高举圣剑,黑色的极光在剑身上流转。

——sw……o……

剑士的金瞳中倒映出通天的阶梯,阶梯上青年拉扯着女子,彼此吼出无法理解的争吵。

——sw……or……d

“已经,够了……”凛咬住嘴唇,以决绝而残酷的神情看着自己的英灵垂死挣扎,将全身的赌注压在婴儿般的呓语上。

不是为了只能救下她的结局,是为了能陪伴她走到最后的结局。

——虽然你让我拖住她,但就算打倒她,也无所谓吧?

如果他能够说话,此刻一定是背对着她宣告狂妄之言的。

因为,这是她的愿望,这是他有资格实现的幻想。

嗞啦,很轻微的声响。是现实的边界被幻想侵蚀的声音,微弱得就像冬天毛衣上的火花转瞬湮灭,在圣剑的光芒中根本不值一提。

不可能的,失心之人,怎么可能再现心象的风景。

赌局失败。错失最后一次反击的时机,下场只能是消亡。
“还有办法!对手是Saber的话也许这不是死局!我熟悉她仅次于Archer!”凛举起右手,指间宝石的光芒与手背令咒的光芒缠绕成狂乱的虹色。

“如果你不是在她宝具的范围内,再荒谬的尝试我也会陪你!”

潜渊强扯着凛已经爬到了阶梯的最后一层,两个人同样耗尽魔力后,本就是男性的潜渊在力量上终于占了优势。回归现实的门扉就在手边,最后一步潜渊还是没能狠心迈出去。

他们站在天的最高处,只差一步就能碰触月亮,无人的冬木市仿佛一只假装入睡的怪物,披着阑珊灯火趴伏在他们脚下。而在冬木和他们之间,英灵残影们的战斗正在落下帷幕。

月光很明亮,明亮到他能清楚地看见凛脸上的泪痕,也能看清Saber与Archer脸上的表情。

明明只是劣化了的英灵,他们的脸上却露出了与常人无异的表情。

Saber的表情是愤怒和不解,Archer的表情是释然的微笑。

狂暴的魔力撕裂了那根始终挡在Archer眼前的布条,露出了一双铁灰色的鹰眼。也许他的生前遭遇过诸多不公与磨难,但此刻那双眼睛纯净如少年,倒映出化身魔龙的不列颠之王。

月光,圣剑,初见,是否有人能想起那个命运的夜晚?无从得知。唯一看得见的是Archer放弃了抵抗,他将双手贴在地面上,刀剑围绕着两人锻造成型,化作剑之牢笼。

他要用自身做饵,让Saber陪自己一起在爆炸中坠落。

“听着,那是过去的幻影,低劣到不能再低劣的幻影。幻影迟早要说再见,只是这次来的早了一点。真的有遗憾对不起他的话就去拯救现在的他,所以,走吧。”潜渊别过脸以防被魔力爆炸的光芒夺取视力,推开了象征结束的门扉。

童话也好,怪谈也罢,与过去幻影的相遇都仅此一夜,如昙花绚烂过后就该凋谢般理所应当,这已经是足以称为奇迹的小小邂逅。

脱离的漩涡席卷意识之前,潜渊不知为何低头看向了两个人牵着的手。

凛的手背上,昙花一现般的鲜红令咒,已确如昙花般消失了。


潜渊讲述完天之逆月的景象,突然意识到他的语速不自觉地加速到了平时的二倍,于是假装停顿地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啊,好苦,我忘记加糖了吗?”他皱着眉盯着那杯颜色深到几乎发黑的咖啡,旁边的牛奶和糖显然一动未动。

“实际上,从你坐下来开始讲这件事起,你就没有碰过这杯咖啡。”坐在他对面的长发男人说着,也端起自己的咖啡喝了一口。潜渊注意到对方那从来没舒展过的眉毛在咖啡入口的时候皱得更深了,不过他明智地没有指出这一点。

无论是听者还是讲述者,都忘记了时间。

这里是伦敦,时钟塔,现代魔术科诺利吉城区的某一处公寓,目前的租住者是埃尔梅罗二世,大名鼎鼎的十二君主之一,诸葛潜渊和远坂凛的老师。

潜渊砸着嘴,没有再继续的意思。

故事戛然而止,就像是高潮时幕布骤然坠落,唐突遮住了此后发生的一切光怪陆离。故事还在继续,但是已经不允许旁观者向内窥视。

“就这样结束了?”埃尔梅罗二世一边给自己的咖啡加牛奶一边问,虽然是疑问句式,但从中传达出的却是不相信的意思。

“嗯,就这样结束了。我们通过天之逆月回到了正确的虚轴上,而同为魔术师的间桐樱以特殊的虚数魔术将我们从虚海中捞了出来,真是值得庆幸凛有这样一个稀有资质的妹妹。”恢复短发的青年笑得一脸真诚,温润的气质一如他站在时钟塔的大讲堂里向台下的同袍作报告。

埃尔梅罗二世点燃了一根雪茄,才继续说道:“但是,时间对不上。虽然拥有月灵髓液级别演算权限的人并不算多,但圣杯已经成了一个无法被轻易忽视的词。只要他们肯花时间去调查一下……”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因为我不会给他们必要的参数。使用魔眼与天演魔术心算本就是一项高精度作业,这次我的魔眼没能完成它的工作,仅此而已。”潜渊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墨黑的眸子里隐隐有旋涡流动。从回到时钟塔开始他的魔眼就一直是这种异常状态,应该是多次透支使用导致的病变。同为埃尔梅罗教室一员的某位魔眼小姐曾经自告奋勇要帮他检查一下,但都被他以礼貌而恐怖的笑容拒绝了。

除非有人无视了诸葛这个异邦姓氏背后的魔道势力,把他的魔眼送上手术台做个完全检查,不然那些人即使发现他们的归还存在三天程度的误差,也无法继续深究什么。

“故事到这里就够了。”潜渊说着,倒空了方糖碟里的方糖。

埃尔梅罗二世抽着雪茄,没有说话。

喝完自己那杯甜腻到过分的咖啡,潜渊看了眼表,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说:“如果老师您没有别的问题了的话,这次谈话就到这里可以吗?虽然航班还有一段时间,但今天作为凛的后援会会长我得去送她回家。”

埃尔梅罗二世拿起从谈话开始就放在手边的那张申请表,上面用堪比印刷体的规整字体写着申请一个月假期回家探望的事宜,申请人是诸葛潜渊。今天诸葛潜渊是来交申请表的,只是“正好”坐下同老师喝了杯咖啡,“恰巧”聊起几天前惊心动魄的那场实验。

虽然深究起来,天体科的他来找现代魔术科的负责人签字本身就是一件不合常理的事。

“你想要得到什么。”

因为找不到镜子而只好对着那只古旧游戏机屏幕整理发型的潜渊顿了一下,听着背后的老师继续说:“我只是想听听‘你的说法’。”

“虽然含蓄是我们的美德,但诚实也是。”潜渊弄好了自己的发型,转过身来回答:“我只是想见证传说再临,这是我现在的‘说法’,一个月后也是。下个月见啦,老师。”

他走到衣架旁取下自己的大衣穿好,拉出之前放在门后的行李箱,最后对埃尔梅罗二世行揖礼,然后倒退着出去。

“一路顺风,还有,替我向凛和他问好。”埃尔梅罗二世坐在沙发上说。

“果然不愧是埃尔梅罗二世啊。”关上公寓的门前,潜渊笑着说。

公寓里恢复了周末该有的寂静,埃尔梅罗二世叼着雪茄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会,直到二楼楼梯上探出一个戴着兜帽的脑袋。

“师父,你说他们,难道……”

“嘻嘻嘻嘻,笨蛋格蕾,那小子一脸失恋的样子,原因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少女的袖子里传出刺耳的粗鲁笑声。

“虽然你说的也有点道理,但其实三天前我已经发现了,在听远坂做报告的时候。”埃尔梅罗二世眯起眼回忆着那时自己学生的样子,深深吐了口气,“再豁达的人,如果经历过死别也不会是她现在的样子。”

至于如何做到的,他可以列出那么三四种推论,然后挨个论证最后选出最可能的那个。例如平行世界的圣杯回应了作为胜利者的远坂凛,例如远坂家转换的魔术特性借由三枚令咒的魔力达成某种剥离手术,从而“多出半骑从者”。但是现在他对已经既定的事实没有任何探究的兴趣,只想打一局电子游戏放松一下连续听了多天报告会的心情。

一切等诸葛小子从他本家带回东方魔道家族的站队决策再说。

埃尔梅罗二世抓起旁边的笔刷刷地在单子上签好自己的名字,起身打开了那台远坂帮他弄来的经典款古早游戏机,然后回到沙发前把自己丢进去。

“根本不需要我教啊,本来就是群没有不可能的学生。”游戏的音乐声响起时,永远都是苦大仇深表情的埃尔梅罗二世低声嘟哝。

师父他,果然还是在意的吧。内弟子格蕾看着屏幕上浮现出大战略的字样,在心中悄悄想道。


现代魔术科的大街上没什么人,在这种伦敦惯有的阴冷冬日里,没有人愿意用双脚丈量街道。潜渊也是,但他没有专用的马车或者汽车。

三天的误差,潜渊咀嚼着这个谁都不相信的借口,无声地笑笑,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任苍白的阳光刺入没有感觉的眼睛。

那三天的确不是空白,但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太重要的事。只不过是到达了那个世界的实轴,与封印指定的执行者巴泽特·弗雷加·麦克雷米兹交涉,以及等到万华镜魔杖到达冬木,借助第二法的力量正确地回去而已。

只是两个普通的魔术师以魔术师的手法为一场奇遇做了收尾,远比不上英灵们的神话之战来的惊心动魄。

没错,是这样的。潜渊再次对自己施加暗示,将那段记忆封存。需要封存的只有记忆就够了,他可不想活着被泡福尔马林,成为第二法成功实验的范本。他还想像个幕后黑手一样悄悄蛰伏,亲眼看看某位君主和自己倾慕的女孩马上要引发的那场惊天动地的解体之战。

不过,暗示并不是歪曲,而是隐去真实并留下真实。在心底他也确实同意,最重要的故事实际上在天之逆月的最后一阶上已经结束。

在他看见凛的最后两划令咒消失时。

一抹熟悉的红色撞进视野,在愈发昏暗的冬日黄昏中让人眼前一亮。凛站在某个建筑出口的台阶上,正双手抱臂试图礼貌地拒绝掉另一位优雅公子的邀请。她的视线转过来看见潜渊,还没等她发出暗示,潜渊已经无奈地笑笑自觉走过去,插入他们的对话:“抱歉,拜伦先生,凛已经有约了。”

姓氏拜伦的年轻人疑惑地打量了一下潜渊的衣着,还有那个明显是要出远门的行李箱,大概觉得他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和凛来约会的。

除非他们是要旅行约会。

“不是我,是我们带回来的一个可爱的小家伙。白毛,但有些黑,而且很稀有。如果我不送凛赶紧回去,我很担忧她的铁锅。”

潜渊笑眯眯地说着充满误导性的话,果不其然看见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名牌上,再落在自己的长相上,然后恍然大悟。

金发碧眼的贵公子压低声音,激动而神秘地问:“是panda吗?!”

潜渊只是竖起食指说了一个字:“嘘。”

“那个,我能不能……”拜伦少爷的眼里闪着期待的光,就差蹦火花出来了。

然而潜渊遗憾地摇了摇头说:“拜伦先生,我想你明白的。”

拜伦像是可怜的小狗一样消沉了一瞬,立马恢复优雅的姿态,通情达理地点头说:“我能理解。不过,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送两位回去呢?我的司机就等在那。”

“下次吧,这次我叫司机来接了。”在凛的演技崩掉之前,潜渊轻描淡写地结束了这段瞎扯。

失望的拜伦坚持步行送他们上车,然后在走到现代魔术科入口时他的笑容僵了。

一辆黑色低调的,伦敦出租车。

潜渊将行李扔进后备箱,冲司机说了一句地址,然后坐到后座,另一侧凛已经自己上车坐好了。

“再见。”三个人彼此道别,司机一个熟练的倒车,调转车头驶入了车道。

太不优雅了!至少为女士打开车门啊!这是英伦贵族内心真实的哭诉。

计程车在泰晤士河旁汇入堵车大军的行列,车内没有灯光,但窗外河流上游轮的光芒投进车内,为凛勾勒出姣好的剪影,让潜渊想起幼时看过的皮影戏。

当然,她会是故事里古灵精怪的狐妖,而不是仙女或者别的什么人类女性。

“lord那边我汇报完了,该提交的审查材料都提交了。如果还有需要帮忙的,可以发邮件问我。”还是潜渊最先打破了沉默。

“辛苦了,还有,多谢。”

“应该的,我只是两相权衡中选择了获利更大的一方。比起遥远异国的争权夺利,你们的计划对我的家族更有意义。”

因为司机的存在,两个人并没有说得太直白。简短的对话后,沉默再度弥漫开来。

“怎么这个时间回去?”有点没话找话地,凛开口问。

潜渊夸张地叹了口气,指着窗外的晦月说:“我的大小姐,今天已经是月历的二十九了,如果明晚敲钟之前我不出现在家里的饭桌上,以后就连莱尼丝小姐恐怕也得叫我潜渊了。”

换句话说,就是他不用姓诸葛了。

他直视凛的眸子,问这个假装坦诚洒脱但从来不能放下某些事的友人:“我说凛,你就没有别的要说的吗,比如称赞一下我刚才的表现?”

凛被他的话逗笑了,轻轻点点头承认道:“熊猫,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比喻。我会转告他的。还有,我家的锅不是铁锅,他网购了那套新年全家厨具套装。”

潜渊忽然噗一声笑出来。他的笑和平时彬彬有礼的那种不太一样,更像是湖上冰面解冻,荡开一汪碧色的暖春。

“怎么了?”

“我只是想象了一下他取快递的样子,感觉很有趣。下个月我回来的时候可以吃上你的接风宴吗?看在我之前送的全套宠物住房的份上,这次就别收我伙食费了吧。”

“你还好意思说,他差点没把那个给炸了。”凛没好气地笑着说。

“有炸东西的力气,看来恢复的不错啊,已经稳定了吗?啊不对,我这样说会不会给你太大压力。”潜渊意识到自己问的有些随意,又急忙补充道。

然而凛回给他一个自信的笑容,肯定地回答:“哼哼,虽然偶尔还会‘掉毛’,但是可以说已经稳定了哦。”

出于礼节保持沉默的司机忍不住疑惑地看了一眼后视镜,越发不明白这对像情侣又有点不像的客人,以及他们口中那个不知道是人还是宠物的奇怪的“他”。

给司机的地址是一处还算物美价廉的公寓,很多留学生都会住在这里。那个叫车的青年示意司机停一会,他下去同那个漂亮的绿眼睛姑娘说几句话。

“我看见他了。”潜渊靠着出租车仰头看向公寓二楼拉着窗帘的窗子,眯起眼笑道,“哦对了,君主阁下让我替他向你们两个问好。”

“不要随便对别人家用透视啊变态!诶?老师?!咦咦咦咦老师怎么知道的?!”凛慢半拍才意识到潜渊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揪着他的领子也忘记了放下。

养宠物的人家里,那个地方往往会蹲着一只等待主人回家的猫,凛的家里也是。有一只小小的,白毛的,身上缠着红色布条的“小猫”。

“那可是有鉴识眼的男人,也许是因为注意到你开始补习降灵科的课程,也许是因为注意到你最近调和的魔药类型,谁知道呢。”潜渊脸上挂着一贯的悠然笑容,随意地回答。

也许只是,因为你们都有相同的过往。

所以只要看一眼就够了。

“嗯,也许只是看了一眼,看出你在恋爱了吧。”一直晦暗不明的眼眸在降临的夜色中重新亮起星空的光,属于魔眼的机能正在缓慢恢复,潜渊笑容满面地,以笃定的口吻说着魔眼怎样测算也不会推翻的结论。

“混,混蛋!你凭什么认定我喜欢Archer!”

“那就请你把脸上的羞愤藏好再来说这句话啊我的大小姐!”他也一如既往地,配合地以无奈的表情回应慌张的凛。

从来都是游刃有余的红色恶魔居然也会露出这种表情,感觉接下来的漫长航班都有可以用来回味的镜头了。

来自东方的青年转身坐上出租,孤身一人奔赴久别的故土。背后他倾慕过的女子正轻快地转动钥匙,打开房门的那只手上尚有浅浅的三道血痕留存。

“我回来了。”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公寓大声说。

没有回答,但是房间里飘荡着奶油浓汤的香甜味道。绕过玄关看得见她淘来的二手欧式餐桌上摆着五道用盘子扣好的菜肴,视线尽头的阳台上被洗净的围巾正在随风轻摇,像是田螺姑娘拜访过的农舍。

“伦敦的冬天还真是阴冷啊,幸好今天有免费的接送服务。”凛把大衣挂在衣架上,换好舒适的棉拖鞋,唠叨着小跑向那扇她最喜欢的飘窗,“今天在家有没有好好听话呢?”

她的窗台上没有养着田螺的水缸,只有一只柔软的垫子,一个白毛的小小身影端坐在那里。

凛歪头,俏皮地笑着问:“Archer?”


窗外中央公园的方向升起了烟火,与背后室内的温柔灯光划出两个明亮地带,只有中间沿着飘窗下的阴影一分为二。小小的身影坐在玻璃下的黑暗中,却不会融入其中。

——Tohsaka。

在红色圣骸布的裹缠下,只有一只铁灰色的眸子露在外面。那只平静的眸子仰视着身穿高领黑色毛衣的女子,像是猫观察着人类。

“不许叫远坂。”凛脸一沉命令道。

——Rin?

应该是Archer的小人歪了歪头,试探性的改口通过魔力的通道传了过去。

“嗯。”凛绷着脸点点头,又马上忍不住叹了口气怨念道:“你本人要是也像碎片一样听话就好了。”

——不明白。凉了。

“虽然我不会吝啬用宝石为你供魔,但不要总是花费在这种事情上啦。”凛听懂了他的催促坐到饭桌前,说着按住了跟着跳上餐桌想要帮她拿餐具的小人,自己掀开保温用的盘碟。

虽然这么说,凛还是很快沉浸在美食的享受中了。

小人抱胸站在她的餐刀旁,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俨然是陪同贵宾用餐的大厨。

“还有一年。”凛咽下咀嚼的牛排,开口说,“解体……就快要开始了。”

小人抬起头,静静听她的低语。

“虽然早有准备,但是真的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年会有你陪着我。本以为一年后才会再见面的……我说,我是预支了什么高利贷吗?”

温暖的灯光下,女子的脸颊已有几分成熟妩媚的风情,五指搭在脸颊一侧笑靥如花,这光景落入那只铁灰色的鹰眼中却与某个模糊了的少女面庞重合。

不是赊来的幸运,明明是迟到了的,你所理应获得的战利品而已。

无法将想法编织成流畅的语言说出,因为机能还不允许如此。小小的Archer只是看着女子明媚不带一丝阴霾的笑容,吐出简短的单词。

“凛。”

惊讶的神色从宝石般的苍青色眸子中一闪而过,下一秒就被天空中再次升起的盛大烟花盖过了光芒。凛眉眼弯弯,伸手指向灯火璀璨的城市上方,在烟花爆炸的声音中抬高声音喊道:“Archer你看,下雪了!”

纯白的精灵翩然而至,在五彩焰火映衬的夜色中带来福音。那无名的梦境在轮回的钟声过后有了不可思议的新篇章。

食人的兽退去毛皮与爪牙,懵懂着重拾人类的语言。

被他叼走的公主如今安坐在魔窟的炉火旁,翻开晦涩古老的书籍为混沌的稚子探寻下一步成长的可能。

而盲眼的诗人踏上归乡的旅途,将这段他何其幸运得以见证的少女与无名英雄之歌就此记录。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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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脑洞是何时开始不可考,但第一段故事上传于2016.2.19,是新年期间闻着爆竹的硝烟味写下的文字。

更新,卡文,纠结,改文,继续纠结着更新。

从原来开始就是一个会因为逻辑问题把自己纠结到死的人,这种人距离成为一个合格的写手果然还差的很远呐。

之后停更,重新整合编总。17和18年都花了那么一两个月的时间去专门处理这篇文,但是写的越来越慢。大概17年就基本搞定了上中篇,18年年中下篇基本搞定,但是从登上天之逆月那里开始,修订进度基本下降到500字/月(然后同时删去300字)

最开始的大纲不是这样的,因为我想着凛怎么也不可能将Archer的卡片带走,分别是注定的(在魔伊剧情推进后更这样觉得了) 。直到18年的某一天,我才突然想着,也许他们可以he。

因为凛值得。

所以艰难地,寻找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将其写成结局。

终于完成了。


——剑与弓的战斗过后,不列颠的红龙脚下只有被烧焦的地面,与一张轻若无物的卡片。

——魔力,保留;灵基,保留;经验,保留。

——但她知道,其中构成英灵这一存在的要素,他们被置换入卡牌时被试图强行舍弃的部分,如今在这张卡片中已经荡然无存。

——称之为人格,或是记忆吧。

——寄托于那块一切起点的红宝石挂坠,残渣获得补完成为个体。

——虽然无法理解圣杯为何会承认那个人类,给予填充灵魂所用的原料,但亡魂不应关心更加卑劣的残渣。

——只是不存在未来,终将消失的残渣而已。

——除非,在另一条世界线的未来,有着正体被召唤的可能,将两段灵基加以融合。

——三次?与同一个英灵相遇?

——未免荒诞。

——红龙向后轻跳一步,看着天台在她面前断开,另一半连同卡片一起上升,被某种疑似卢恩的术式强行从镜世界召唤至实轴。

——正确的人类开始干涉了,先前Lancer一骑已经确认脱离虚轴,如今是Archer一骑。

——那么在她的终焉来临之前,就如真正的亡魂一样,继续在这流离之所彷徨下去吧。

——只是红龙抬起手中的剑,剑尖释放出的光之洪流将夜幕割裂,尽管那里空无一物。

——是单纯的置气呢?还是王为践行之人送上的礼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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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统计:正文+彩蛋共32890字。



/2019.1.8/轻修,更正潜渊人设的逻辑问题,对二世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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